20. 核心價值 (《緣起不滅》全文畢)

文章作者:vincent
發表時間:2008/10/07 18:00:36
文章分類:緣起不滅

  除了跟幾位老友互相交換垂釣心得,我很少談論釣技方面的問題。即使深交如我們幾個死黨,也同樣各有各的垂釣喜好與習性,事實上,釣技從來就不是我們最重視的事情。黃醫師封竿,龍哥退守外雙溪以後,常見面的就只剩蘇老師、王老闆和我加上我的大黑狗共四隻老狗。幾個以前的工作伙伴也是愛釣者,如福壽劉和威哥,但他們不玩溪釣較愛職業池,釣路上漸行漸遠是莫可奈何的。 

  我們幾個親密戰友十數年的經驗,加上我的龜毛,以及喜歡自己動手做的浮標,到了最近幾年,終於能將竹篙頭的魚訊標準化、明確化,可以如同日本鯽師那般,專心一意等候那心中想要的魚訊;這是不是禪?是否滿足了什麼征服的欲望?我想,都不是,它只是一種喜悅。

  垂釣談不上有什麼修心養性之效,本來就八風吹不動的十七級強颱依然吹不動,本來是一屁過江來的打個呃就過江來,謙虛的依舊謙虛,臭屁照樣臭屁。這幾位老友都是學有專精,十分謙虛的人;我呢,沒得臭屁就假裝謙虛,有得臭屁就忘了謙虛。玩竹篙頭玩到去年十月底,坪林鄉全面禁釣之後,我開始一面記下這些小故事,一面回溯我垂釣二十年來的心路歷程。

  今年二月農曆年過後,有段期間天氣很冷,二月中旬某天近午時分,我看天色雖然陰沉,但應不致有雨,便自個兒帶著大黑狗去平溪鄉望古車站上游垂釣,不料剛下竿時就開始飄下紛紛細雨,約一小時後,突然一波波刺骨寒風襲來,接著是一陣陣如西北雨的驟雨,我看是鋒面又到的樣子;我有雨衣,可是狗沒雨衣,牠不會人話,我不會狗語,不能像和王老闆在直角潭那般,同披一件雨衣促膝長談,我也不想因此去找獸醫打交道,便草草收竿了。

  從溪濱要上馬路,有一道半人高的蛇籠護堤,我的狗上不去,每次都是我抱牠上去的,上了護堤駁坎後,我直接朝上方縣道走,但我的狗卻在護堤上猶豫不動。叫了牠幾次牠還是不肯動,直到我用生氣的口吻大叫,牠才勉強跟上來,但仍然一路回頭朝溪邊張望,好像那兒還有伙伴沒跟上來似地,這是牠的習慣動作;我和老友們同去垂釣,牠幾乎每次都跟去,收竿後,牠也會留意伙伴們有沒到齊,現在牠年紀大了,記憶力不好,即使我單獨一人去垂釣,牠也常誤以為溪邊還有伙伴沒跟上。

  帶著狗上了車,發動引擎,雨刷在擋風玻璃上來來回回,那大黑狗還不死心地尋望著濛濛的窗外,我突然明白垂釣為何令我著迷至此。

  在我的大黑狗心中,我們幾位老友始終都是同進退的,在我心中又何嘗不是如此;即使我單獨一人在險峻山溪蹣跚而行時,幾位老友不都在我心裡陪著我嗎?

  是這幾位老友本身讓我著迷的,而不是搏魚的快感或魚獲的數量與體形多大,或是要征服什麼、滿足什麼。我們幾個老友從來都只互相關懷,互相幫助,有好釣場就互相報知,好釣點就互相禮讓。他們給予我的,遠遠超過我給予他們的;有黃醫師當健康守護神,我一家人都很平安;有王老闆為我們準備的垂釣午餐,不用擔心釣魚時會餓了肚子;有了他們幾位尤其是蘇老師的鼓勵,我兒子得以考上他喜愛的研究所。

  人的一生,結識這樣的好友的機率有多大?不知道,但我曾在費曼寫的書上看到一句話:「一件事只要已發生,再去討論它發生的機率就沒什麼恴義了。」真正的意義在於,它已發生,這才是我垂釣的核心價值。
(全文畢 於2008年9月28日)

後記:
  黃師師之所以退休,是因為要回家鄉伴陪他雙親;我想,回鄉陪伴我年邁的爸媽,也是我一直放在心上而沒去做的事,該去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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