傳說中的工地主任(一)酒國英雄

文章作者:Sam
發表時間:2008/09/30 17:28:21
文章分類:職場傳說

作者:Sam
張貼時間:2008/09/30, 星期二

進入營造業以來,本人始終視喝酒應酬為一件麻煩事。

這一行的人多半愛喝酒,還會將酒量視為工程人員「可靠」與否的指標。話說回來,在職場上打拼,如果連滿飲三大杯的能力都沒有,面子掛不住就算了,難保不會因此得罪人。以前聽人說,「會無好會,宴無好宴。」等到真的出了社會以後,才體會到箇中三昧。

七月中旬,公司邀請業主一同用餐,他們選了一間菜色不怎麼樣,但價格卻貴得離譜的餐廳,當然,付錢埋單的永遠是承包商。順帶補充一下,我私下懷疑業主和餐廳老闆串通起來敲我們竹槓,趕羚羊的沒天良,東西比貴又比難吃的。

對業主來說,用餐是假,喝酒才是真;對我們承包商來說,用餐是假,喝酒還是假,與他們培養感情,刺探虛實才是真。於是,一場爾虞我詐的鴻門大宴,就在一幕幕杯觥交錯的片段下,堂皇展開。

問題在於,當天的主角,乃是後勁極強,容易產生宿醉的「威士忌」。威士忌很有趣,初嚐幾口,既沒有啤酒的苦澀味及飽脹感;也不像高梁,容易在喉間產生灼熱感。我個人覺得喝威士忌就像在喝濃稠的果汁,入口滑順,齒留芳香,在杯子裡加入冰塊,聽著玻璃杯因搖晃而產生咯啦、咯啦的聲響,更加令人痛快,有一種暑意全消的清涼感。

然而一杯品香,二杯歡暢,三杯、四杯,甚至一瓶、二瓶持續下肚後,再美味的酒,都會變成令人頭痛的杯中物。酒場即戰場,當席上眾人開始酒酣耳熱的時候,就是「酒國英雄」們各逞威能的時候。所謂酒國英雄,我將其分為三大類,分別為︰假裝會喝、真的會喝,以及最令人欽佩讚嘆的「真的不會喝」三類。

首先,在「假裝會喝」部份,這類人擁有「酒智」,我個人最為推崇。他們大多是職場歷練豐富,曾經滄海難為水的老狐狸。他們善於察顏觀色,一下子勸小馬與老李拼酒,一下子又當起眾酒客們划芭樂拳的裁判,一張嘴動個不停,卻是用以勸酒居多。等到眾人喝得玉山傾頹不醒人事時,就是這類人奪標攻頂的時候。他們大部份會選擇趁亂離開,明哲保身,但也有藉機報復,向別人灌酒的,刁鑽的上司以及難纏的客戶,如果不慎落入他們手中,就如同羊入虎口,只有任人宰割的份。

相對於前項以機智取勝的人,那些「真的會喝」的好漢們,則是擁有酒勇,真正千杯不醉的人。這裡所謂酒勇,指的是一夫當關,萬夫莫敵的飲酒實力。有些人慣戰沙場,早已練就千杯不醉的實力。他們一杯接著一杯真槍實彈地喝下肚,還能顧盼自如談笑風生,也不知道是真的肝功能太好還是腦袋瓜子對酒精的反應太慢。總之,如果不幸遇到這種力拔山河的酒場勇士,我等凡夫俗子只有悶著頭小心斟酒的份。

最後一類人,我將其歸類為「真的不會喝」的一群人。他們是眾人眼中最為「偉大」的一群人,卻也是酒國英雄裡數量最多的一群人。他們明明不會喝酒,卻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拼命將杯中物往嘴裡送。他們多半是公司裡的新進同仁,一張臉堆滿僵硬的笑容。只要業主們開始倒酒,他們就會「自告奮勇」地向對方舉起酒杯,高喊「我乾杯、您隨意」,將杯中物一飲而盡。

說也奇怪,這類人明明每飲必醉,且醉後放浪形骸,但他們所得到的掌聲及喝采,卻遠比假裝會喝以及真的會喝的人來得更加響亮。彷彿一定要喝到爛醉如泥,被服務生架上計程車,才能彰顯自己對這場酒席的誠意。

這就是台灣人的飲酒文化。漸漸地,那些滿身菜味的酒國新兵,從「真的不會喝」的小卒子們,前進到「真的會喝」的江湖前輩,一張嘴愈來愈會說話,馬屁愈拍愈響,最後終於變成「假裝會喝酒」的老先覺。於是物換星移,一代新人換舊人,酒國英雄的前仆後繼,正是開疆闢土的可歌可泣…

那天中午,我醉了,一覺醒來,發覺自己睡在滿是酒臭的車子裡,車子停在離公司不遠的停車場裡,那是一座高架橋下的公有空地。「我到底是怎麼開來這裡的?」我驚恐地看著過往行人,愈想愈頭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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